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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與我無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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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與我無瓜

沈寧鳶做的準備也不過是換身衣服做下防曬, 再讓下人將清熱消暑的涼茶裝上,只出去吃個飯,沈寧鳶都懶得戴帷帽, 只讓丫鬟備了把傘。

蕭平錚的驚冀剛剛回來, 正在休息, 蕭平錚騎慣了驚冀,騎別的馬兒不爽快, 加上才這點路,給馬當消遣都不夠, 是以他也難得沒有騎馬, 而是跟沈寧鳶同乘馬車。

因蕭平錚從不坐馬車, 到了上車的時候, 就出現了小問題。

試問,一對新婚夫妻加兩個丫鬟出門坐車, 該怎麽坐呢?

沈寧鳶還未做出解答,巧心和春熙自覺走到後頭那輛馬車上, 巧心還回頭道:“小姐, 待會到了地方, 奴婢扶你下車。”

呃......

沈寧鳶望著面前蕭平錚, 因為二人站得極近, 導致她脖子累的很。蕭平錚眼瞼微垂,不知視線中是否有她, 道:

“你先上車。”

好像也只能這樣。沈寧鳶扶著蕭平錚的一只胳膊上了車, 蕭平錚緊隨其後, 他人實在是高, 上車時腦門差點撞上車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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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夫君,小——”

沈寧鳶話還未說完, 蕭平錚就坐了下來,沈寧鳶默默把話吞回去。

車子緩緩駛出。這馬車沈寧鳶坐了數回,照理來說,空間並不狹窄,甚至有些寬敞,容納下三四人綽綽有餘。但自蕭平錚進來後,車廂內驟然逼仄,視野所及,俱是他高大身影。

沈寧鳶在這樣狹小密閉的空間裏跟蕭平錚單獨相處,心裏忍不住生出幾分不適。

奇怪,她也沒有幽閉恐懼癥啊。

蕭平錚註意到她的異樣,淡淡開口:“你怎麽了?”

“沒什麽。”沈寧鳶委婉道:

“我只是覺得夫君給的壓迫感太強了。”

蕭平錚眼眸低垂,好似歇息,這會兒半睜著眼睛給了她一個眼神。

“是你太小了。”

沈寧鳶不服氣,她哪裏小了,雖然她身體是不好,但也是標準的少女體型,有一米六呢!

車子行駛了一段路程,沈寧鳶原以為自己會適應,沒想到不適感越來越強,這種感覺不只是空間上,更源於蕭平錚的氣場。

平素在開闊自由的空間裏還不覺得,蕭平錚身上煞氣實在是重,那種氣場甚至不是他有意發散,他只是坐在那裏闔眼小憩,那由血腥戰場磨礪出來的殺意和煞氣就足以壓得人膽戰心驚。

沈寧鳶頭一次直面“殺意逼人”四個字,在車裏連連呼吸。

蕭平錚終於還是被她動作驚動了:“你到底怎麽了?”

沈寧鳶委屈道:“夫君氣場太強了。”

怪他?

“那我出去,把車子都給你好不好?”

沈寧鳶哪能聽不出他的嘲諷:“那倒不用,夫君你放心吧,我一定能適應的!”

對,就當壓力練習,多適應就好!

沈寧鳶暗自給自己打氣,又為了消解這份壓力,她掀開窗簾看向外頭,沒想到,車子突然一個急轉眼,沈寧鳶正側過身子撩起垂簾,身體不穩,順著慣性朝著蕭平錚狠狠撞了過去。

糟糕,沈寧鳶這一瞬間還有功夫想,好偶像劇的情節,蕭平錚不會是覺得她投懷送抱吧?

蕭平錚有沒有這麽覺得不知道,他在沈寧鳶摔倒的那一瞬息就察覺到了她的異樣,他眼疾手快,一只手扶住了沈寧鳶肩膀,但下一瞬,他的手掌就感覺到一股從未感知,碰觸到過的柔軟脆弱的觸感。

這感覺就像他掌心把玩的玉,蕭平錚懷疑自己只稍稍一用力,他掌下肩膀的骨頭就得碎,他心中稍一遲疑,收了力,沈寧鳶便摔進了他懷裏。

“痛——”

沈寧鳶摔倒的時候,手臂自空中甩落,正好撞到車座邊緣皮革,車座外部包裹皮革但內裏是厚實木板,她手背直接撞上,只一下就把眼淚撞了出來。

“痛痛痛——”

蕭平錚就有如話本裏面演的一般,感受到了少女柔軟溫潤的皮膚和一股淡淡馨香,但他還沒來得及嗅出具體香氣,就看到沈寧鳶眼淚汪汪,捧著手喊疼。

“......為什麽是手疼?”

沈寧鳶淚盈於睫:“因為手撞到了車座硬板。”

“......”行吧。

蕭平錚是不可能安慰沈寧鳶的,沈寧鳶雖疼,但也有羞恥心,不想讓人為此安慰她,她挪動屁股從蕭平錚身上起來,默默坐到一邊,捧著手痛苦靜靜地等待傷痛的平息。

餘下時間,兩人相對無言。

很快到了飯店,蕭平錚先下車,沈寧鳶傷了手更加沒有力氣,她才從車廂裏探出腦袋,蕭平錚就將她抱了下來,隨即分開。

他走出去幾步,還能聽到後頭巧心大驚小怪的尖叫:

“小姐你的手怎麽青了?青了好大一塊,發生什麽事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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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平錚搖搖頭,走進店裏。

店家見兩個丫鬟簇擁著一個麗裝女子,不管是走在前頭的男子還是身後女子俱服裝華麗,氣質不俗,就知道是貴客,親自迎上樓。

“兩位客官要吃些什麽?本店特色是剁椒魚頭,粉蒸排骨和本地醬鴨,以及這會兒螃蟹也最肥美,清蒸紅燒都好吃,要不要來兩只?”

對於吃,沈寧鳶一向很傳統,她點了自己喜歡的。

“來一盤鮮蘑蘆筍,麻婆豆腐,白斬雞。”

“好嘞,這位客官,您要點什麽?”

“剁椒魚頭,粉蒸排骨,本地醬鴨都來一份,再來一份蟹炒年糕。”

沈寧鳶小聲道:“夫君,這麽多吃不完的。”

“吃不完就打包,家裏那麽多下人,實在不行,給路邊乞丐。”

沈寧鳶糯糯道:“新京沒有乞丐。”

新京不是沒有乞丐,是在街上見不著乞丐,關於這一點,蕭平錚自然不會對這位嬌滴滴的不知世事的貴小姐說。

二人坐的是雅座,即包間,但這包間顯然不隔音,兩人能夠聽到隔壁說話聲。說著說著,不知道怎麽的就開始討論起長樂郡主硬闖北肅王府的事了。

當日沈寧鳶散播流言,並沒有說明長樂郡主是為了什麽要闖王府,只說長樂郡主不喜北肅王妃,想刁難她,由於長樂郡主名聲在外,大家對此竟然都沒有懷疑,迅速接受了長樂郡主因不喜王妃就刁難王妃的劇情,甚至添油加醋將二人恩怨延申到了很久之前。

而之後,沈寧鳶只回家跟爹娘解釋了這件事,解釋方式也是大事化小,小事化無,只說是個誤會,長樂郡主並沒有刁難自己,且自己並沒有生病。

她只關心這件事對家裏人影響,也只向他們“澄清”,至於其他人,是嘲笑還是同情,都無所謂。

說是無所謂,但刻意散播的謠言被蕭平錚聽了去,沈寧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。

而此時隔壁擅自加劇情,已經加到了從前長樂郡主中意某位公子,然那位公子卻傾心沈寧鳶,才導致長樂郡主對沈寧鳶懷恨在心,在她成為王妃之後,仍耿耿於懷,伺機報覆。

果然,世人總喜歡給年輕男女的恩怨加上感情糾葛,而他們之所以都假想出一個不存在的男人,都想不到是因蕭平錚。是因為眾所周知,蕭平錚在六年前就去了邊關,那時候的長樂郡主歲數實在太小。

他們怎麽也想不到長樂郡主竟然會大膽到混入運輸糧草的隊伍,一直到了邊關。

隔壁還在繪聲繪色地描述沈寧鳶與不存在的男人的愛恨糾葛,從二人深愛不渝到被郡主棒打鴛鴦,這樣跌宕起伏的劇情讓蕭平錚的表情都微妙了起來。

沈寧鳶聽得滿臉通紅,忍不住解釋道:“夫君,別聽他們胡說,沒有這個人的。”

蕭平錚慢慢舉起杯子,喝了口茶,語氣氣定神閑地說:“夫人若當真有這樣的意中人,請務必告訴我。”

懷著些許的好奇,沈寧鳶問:“告訴你做什麽?”會成全她們嗎?

蕭平錚微微一笑:“夫人如今已經成了我的王妃,若心中還有人,我自然要像一個男人一樣,向他發起挑戰。若是到時他戰敗而亡,夫人可不要怨恨我。”

他說得有鼻子有眼,沈寧鳶一時搞不清楚他是真的還是假的,但無所謂,反正沒那個人。

不知道是不是二人的貴賓身份,菜上的很快,不一會兒就擺了滿桌。

二人確實也餓了,都動起了筷子。

飯館的料理略是粗獷,但是沈寧鳶又不至於精致到那份上,也是吃的津津有味。大概是在外頭吃的緣故,她心情愉快,吃了一小碗飯後還另添了一碗。

到最後,飯菜果真沒有吃完。蕭平錚叫小二打包,讓他帶到衙門去。

“晚上可能不回來吃飯,若到了時間還沒回來,你便自己吃吧。”

“知道了,夫君。”

兩人就此分開,蕭平錚獨自去了都督府。今日並非休沐,都督府處處都有守衛在,他日常辦公地點在都督府最裏邊,照常走過幾道關卡,推開房門那一刻,蕭平錚卻覺得有些古怪。

在軍營六年,出於對奸細的警戒,蕭平錚日常出門都會有意識記住一些重要物件位置,擺設時甚至會刻意弄亂順序,這般,有人進來翻找之後按照常理規矩擺放,便可立即知曉。

蕭平錚在都督府沒有像在軍營那麽警惕,但仍保留著原來的習慣。他記得自己離開前,桌上紙張是淩亂的,硯臺壓在了桌子最下側,而如今這份硯臺正方方正正地擺在右上角。

蕭平錚目光掃過屋內,他進來時並未察覺到屋子裏有別的氣息,不是沒有人,就是高手。他心中正疑惑,下一刻,一道聲音自門外響起。

“王爺,你回來了!”

長樂郡主!

蕭平錚瞳孔微微收縮,氣息微緩,在袖子裏繃緊的手臂肌肉緩緩松弛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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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郡主怎麽會在這?”

“王爺——”

隨著長樂郡主的上前,蕭平錚退後半步,不是畏懼,是警惕。

“王爺,我是來找你的。”

長樂郡主柔聲喊道。

因性格原因,她素來穿著鮮艷,濃妝艷抹,驕傲放縱。今日卻穿的樸素,一身月白襦裙只系著幾根彩色飄帶,連同妝容,都化得很淡,眼尾一抹粉色眼影,搭配金箔,甚至有幾分楚楚可憐。

長樂郡主上前兩步,對著蕭平錚屈膝做禮,蕭平錚心中更是驚疑。

“前幾日,長樂給王爺惹了許多麻煩,經太後教育之後,長樂已經知錯,心中羞愧,特來向王爺道歉。”

蕭平錚眼中帶著戒備,不動聲色地說:“道歉就不必了,如果郡主真的知錯,以後請勿糾纏本王。”

頓了頓,又補充道:“也勿糾纏王妃。”

長樂郡主聽他這時候還說到王妃,心底閃過恨意,臉上裝得清純無辜。

“長樂知錯了,以後絕不再犯,請王爺給長樂一個機會悔改吧。”

蕭平錚從來不相信人可以迷津知返,所有但凡在戰場上背棄同伴,兩面三刀的人,不管事後如何哭悔,他都只會一刀將他們送下黃泉,比起讓他們良心發現悔悟,蕭平錚覺得重新投胎換顆心臟更快。

如若郡主不是郡主,她也早該是刀下亡魂了。

蕭平錚語氣冷冷地說:“郡主要是真心悔改,就該去我王妃面前跪著求她原諒。”

長樂郡主委屈道:“我也想,只是太後下令,不準我靠近王妃。”

這話倒是提醒了蕭平錚,他隱隱約約明白了,正是因為不能靠近沈寧鳶,所以改來糾纏他了。

“王爺——”

長樂郡主還欲上前。

“夠了——”

蕭平錚伸出手阻止她前進,漠然著一張臉:“郡主的歉意我收到了,我也收下了,話既已結束,郡主可以回去了。”

“可是——”

“來人,送郡主離開。”

蕭平錚這番回來,他幾個心腹也回來了,這些人為蕭平錚的話是從,並不畏懼長樂郡主,將她半拖半拉地帶走了。

長樂郡主在蕭平錚面前裝的柔弱無辜,在其他人面前卻沒那麽好說話。才出了蕭平錚視線,她就冷聲喝道:

“松手,本郡主是你們能碰的嗎?!”

幾個侍衛略一遲疑,松開了手。

長樂郡主正了正衣領,也沒有返回,而是從容出了都督府。一輛馬車從拐角出來,很快將她接上了車。

“郡主,如何?”一中年婦人問。

長樂郡主笑容有幾分得意:“見到王爺了。”

“那便好,王爺可有向你動粗?”

“正如姑姑所料,王爺見我示弱,便不好對我動粗了。”

那姑姑望著長樂郡主,眼神帶著溫柔:“奴婢就說了,郡主畢竟是女人,只要郡主示弱,王爺定然不會對你動粗。”

“是啊是啊,虧得姑姑給我想出的這個好主意。不能見王妃有什麽用,我原本就不想見她!”

那一日,被太後責令不準再靠近沈寧鳶後,長樂郡主在家中大發雷霆,她將屋裏東西扔了滿地,又用新得來的鞭子打了好幾個人,落到滿院哀嚎,心裏火氣始終不下。

直到一個姑姑走上前。

“郡主,其實不能見王妃對你毫無影響。”

這個姑姑是長樂郡主母親陪嫁,她母親去世之後,便由她一直陪著長樂郡主,二人只見感情深厚。她的話,長樂郡主還是能聽下幾分的。

長樂郡主撲到她懷裏,委屈哭訴:“姑姑,為何這麽說?”

姑姑一邊安撫著她,一邊道:“男人素來憐香惜玉,郡主為難王妃,只會讓王爺覺得王妃柔弱可欺,而郡主刁蠻任性,愈發疼愛王妃。”

“且郡主縱使讓王爺與王妃和離了又如何?若是王爺心中沒有郡主,他可以再娶一個王妃,甚至更多。所以這要害還是在王爺身上,虜獲王爺的心,才是首要啊。”

“可是......”長樂郡主委屈道:“他都不願見我,每回見到我都對我很不客氣,上回還弄斷了我的鞭子。”

“那是因為郡主太過刁蠻,北肅王也是男人,但凡男人都喜愛女子體貼,只要郡主對他小意溫柔,他如何能對你惡言相向?只要郡主堅持,王爺便會知道,郡主才是真正愛他的那個人。”

“對呀。”

這段話使得長樂郡主如醍醐灌頂。

“姑姑,你說的對!我要讓王爺知道,我才是真正愛他的人。”

因此,有了方才這段故事。

長樂郡主坐在馬車中,望著逐漸遠去的都督府的影子,眼中光芒勢在必得。

她一定要讓蕭平錚成為她的人。

蕭平錚原以為這事情就算這麽過去了,沒想到,第二日,長樂郡主再次出現在都督府。

都督府共有三堂,他的辦公地點在最裏面,發生昨日的事情後,他就將最裏面的防守換成了自己的人。也因此,今日郡主進不到最裏頭。

但進不到最裏頭也沒有關系,她就在外面等著他,總歸蕭平錚過來都要經過。

事情確實如她所料,這一早,長樂郡主就在都督府二堂見到了蕭平錚。

“王爺——”

長樂郡主一身緋色,妝容清麗秀美,欣喜上前:“王爺,我給你帶了點心過來,都是我親手做的。王爺辦公餓了,可以吃上一塊填肚子。”

蕭平錚自然不會接受,他伸手將人推開,淡淡道:“郡主用心了,不過大可不必。”

“來人,都督府重地,閑雜人等未經許可不得入內。”

“王爺,王爺!”

長樂郡主雖然語氣焦急,但卻意外地沒有鬧起來。她似乎打定了主意,要讓蕭平錚接受她的心意,蕭平錚不肯見她,她就守在門口等。

長樂郡主從一大早開始等,一直等到日落時分。

蕭平錚從公務中回過神,望著窗外即將消散的晚霞,道:

“郡主還在門口?”

“是,還在。”

“......我們回去了。”

蕭平錚放下筆起身,他回去時騎的是馬。長樂郡主見他出門,才從馬車裏出來,他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街道的另一頭。

“......”

她咬牙道:“蕭平錚,你躲不過的!”

第二天,長樂郡主依舊過來。

第三天......

長樂郡主日日守在都督府門口,她對蕭平錚的心意在朝中本就不算秘密。這麽一來,所有人都知道郡主在公開追求他。

這一日結束公務,蕭平錚因事和北軍同僚喝酒,幾杯下肚後,北軍都督借著酒意道:

“王爺你真是好福氣啊,惹得長樂郡主對你這般深情不已,本將軍是羨慕不已啊。”

蕭平錚的臉冷了下來。

對尋常男人來說,一個女人,而且是一個既有姿色又有權勢的女人傾心於你,那就是你的福氣。世人對男女要求不一,在諸多事宜上對女性格外嚴苛,但同樣也變相地壓迫著男人,如長樂郡主這般,利用權勢身份騷擾,他卻連憤怒訴苦都不行,別人聽了,只會說他身在福中不知福。

又過一日,長樂郡主還是守在門口。

趙順昌放下手上窺筩,道:

“看來,長樂郡主是來者不善啊,也不知道受了哪位高人提點。”

蕭平錚最不怕的就是囂張跋扈,此前有個督軍在戰前指手畫腳,意圖插手他的布置,直接被蕭平錚拔了牙齒,塞進柴房月餘不見人。

還有邊關官員想要昧下糧草,也被蕭平錚打斷手腳,一封急件告到禦前,此後邊關官員都乖乖配合他。

長樂郡主敢對他擺弄身份,他就敢將長樂郡主當敵人看待。但她若是示弱,如尋常女子一般賣弄可憐,蕭平錚雖不至於動心,但也無法對她肆意下手。

這和欺淩女子有何區別?

長樂郡主如今吃準了他的性情,利用女子身份適當賣弱,蕭平錚卻也沒辦法。

高手,這回是遇到高手了。

趙順昌還在那邊喃喃自語,蕭平錚臉上一片平靜,仿佛此事對他毫無影響。

“回去了。”

“今日這麽早?”

又一日,長樂郡主看著蕭平錚策馬從她眼前經過。

蕭平錚徑直回了王府,這會兒還是午後,沈寧鳶見著了他,略微驚訝地說。

“夫君,今日回來這麽早?”

蕭平錚低頭看著她。

沈寧鳶今天一日在家,穿得並不華麗,只她天生是愛鮮艷的,著一身藕荷色對襟長衫,外頭還穿著一件草白色坦領半臂,更顯得青蔥水靈。如今她雙眉彎彎,瓊鼻尖翹,一張臉白皙紅潤得好似明珠生暈,可見近幾日被養得很好。

郡主堵在門口的事,大半新京都知道,蕭平錚不信她不知道,而她如今表現這般隨性,只有一個可能:她裝不知道。

或者說,她毫不在意。

“夫人。”蕭平錚淡淡喚了一聲。

沈寧鳶:?

下一刻,蕭平錚伸出手,手指順著她的頭頂柔柔撫至發間。沈寧鳶心中正覺壓抑,但覺頭上忽地一痛,然後蕭平錚收回手,手指間夾著一條長綢,正是巧心今日為她編辮子用的發帶。

蕭平錚:“這個發飾不適合你。”說罷,他帶著發帶,轉身離開。

沈寧鳶:“......”

不是,他搞什麽?

又過一日,這一日長樂郡主還是一如既往,從一大早開始就守在都督府門口。

因為事情越傳越廣,不少臨近衙門辦公的人都過來偷看,眼看事態越來越大,趙順昌作為謀士,不得不獻言:

“大人有沒有想過,讓夫人幫忙?”

蕭平錚撇了他一眼,語氣隨性:“她能幫什麽忙?”

趙順昌:“且不說夫人和郡主有個‘君子之約’,便是女子對女子,也更方便。”

“大人對郡主忍耐,不是因為她的郡主身份,而是她身為女子的天然地位。可若兩方都是女子,自然氣勢平等。而郡主如今自折,將自己擺在大人妾室位置上......”

蕭平錚睨了他一眼,趙順昌隨即改口:

“意圖奢望大人妾室位置,那夫人占據正夫人身份,不管從哪方面看,夫人都天然對郡主位高一等。若是夫人願意相助,或可解大人困境。”

這世上,哪有正妻需要懼怕覬覦她丈夫的其他女人的,郡主從前自恃郡主身份,夫人不好拿持她,可她如今自賤,欲作可憐,可不管如何楚楚可憐,正夫人就是有資格拿捏所有夫君妾室,通房,外室......

對於趙順昌的長篇大論,蕭平錚只作如下兩點對答:

“首先,目前還算不得困境。其次......”

他眼中閃過一道光芒,想到昨日回去時沈寧鳶只字不提長樂郡主的模樣,似笑非笑地說:“你的夫人如此膽小,你確定她會願意照你說的做?”

這話問的,趙順昌頓時啞然。

的確,他的這位主母不知道是說膽小還是什麽,總之,是有點不愛管事的。

——不過那還不是因為大人沒能占據夫人的心?

傍晚按下值時間回了家,不多時,就到了晚膳時候。蕭平錚和沈寧鳶一同坐在膳廳。

沈寧鳶胃口不錯,碗裏堆滿了菜,盛著飯的碗裏則只剩下小半。蕭平錚忽然放下了筷子。

“夫人可曾聽說過一個故事。”

沈寧鳶:飯吃著吃飯開始講故事?

沈寧鳶用力將嗓子口的飯吞下去,規規矩矩將將筷子放下:“夫君請說。”

“北城有一婦人,精明能幹,出嫁之後管理家務處處利落,後她侄女到她家中做客,一住就住了個把月。這數月當中這侄女與婦人丈夫逐漸相熟,舉止親昵,有人勸誡婦人,婦人不以為意,反而反對那人說,她既已為人婦,只需將家中事務打理得當,拿捏住了經濟要害,丈夫倚重自然離不開她。可誰知,又過數月,那丈夫最終與侄女勾搭在一起,狠心休了婦人,重新納娶了侄女。”

這故事就如同後世流傳的鬼故事,已經成了民間故事,意在諷刺女子只在乎夫家錢財,一心管家,反而忘了丈夫,自家侄女勾搭丈夫也不在意,結果二人真勾搭上,自己卻反遭拋棄。

這是坊間父母親用以警告出嫁女兒的,蕭平錚用在此處,大概是為了諷刺她。

諷刺她不管郡主糾纏他的事。

長樂郡主數日糾纏,沈寧鳶豈會不知,可她只應對郡主騷擾就竭盡心力,再旁的,她也做不到了。

蕭平錚:“婦人覺得這故事如何?”

沈寧鳶咽了口口水:“我覺得......”

“我覺得那婦人不該太過貪圖權力,要知道,夫婦二人感情最為重要,掌事管家什麽的都是次要。”

“那男子也不該,婦人雖然疏忽了他,但畢竟是為了家裏,她為他穩定家宅,他又怎好勾三搭四。至於侄女就更不應該了,婦人信任她,她竟背叛自家姑姑,勾搭姑父,更是大不應該。”

沈寧鳶仰著一張笑臉,討好地望著蕭平錚。

蕭平錚眼底似笑非笑。

“巧舌如簧。”

說罷,他放下筷子,道:“我吃完了,夫人慢用。”

沈寧鳶目送著蕭平錚離開,等人走不見影了,她才吐了吐舌,好歹應付過去了。

又過兩日,事態並未好轉,長樂郡主似乎鐵了心,要跟他僵持到底。

蕭平錚的心情確有變化,這一變化主要體現在他回來的時間上,越來越不穩定了。不過這一日,蕭平錚卻無心思考郡主的事,另一件事占據了他的心頭。

新京,老城街,某棟破陋的房子裏。

蕭平錚看著下方拄著拐杖,低著頭討好笑著的老兵,心頭郁氣讓他難以維持日常鎮定神色,隱藏在錦衣之下的手臂肌肉僨張,眼神中一道光芒鋒利。

“將軍。”那老兵還傻乎乎笑道:

“不礙事的,一點錢財而已,沒了就沒了。”

“沒了就沒了?!”蕭平錚嗓音壓著怒火:

“這是你們靠自己的命賺來的錢,平平白白就送了人是麽?”

“還有我說過多少次,有事可以找我,找不到我,王府裏那麽多兄弟,你但凡跟誰打一聲招呼。想娶老婆了我明白,這事情也不是不可以一點點籌劃,你自己找了牙人,全副身家都壓在上頭,現在人跑了,老婆也沒有,你叫我怎麽放心,怎麽說‘沒了就沒了’!”

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兄弟,最差是命沒了,但或許對他們來說,還有比命沒了更糟的,就是手沒了或者腿沒了,成了一個沒用的廢物。

大多數當兵的人都沒指望能升官發財,只盼有朝一日回到家中,攢夠了銀兩娶個老婆,從此以後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。可若是沒了手腳,成了殘廢,這盼頭也沒了。

而眼前此人,說是不想了,卻又沒有放棄,托了說媒,將全副家當都給了媒人,結果人跑了,媳婦沒個影子都沒有,一看就是專門來騙他們這些受傷退伍回家的老兵的。

跟著蕭平錚,拿著命為蕭平錚沖鋒的人,回了老家卻被不入流的騙子欺騙,蕭平錚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?

反倒是那老兵還樂呵呵道:“我這不是怕打擾了將軍嘛,一點小事,怎麽好意思打攪將軍。”

錢鐸在旁聽著,只覺得這人是專往將軍怒頭上拱火,將軍雖然還不到愛兵如子的程度——這主要取決於他沒兒子,感受不了那種心情,但對自己的士兵,從來也是護短,他數次叮囑這些退伍老兵有事就找他,還托了專人定期了解他們情況,結果一不留神,人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騙得連條褲子都不剩了,怎叫將軍不怒?

偏這老小子還不肯認錯,非要往火裏倒油。

趁蕭平錚還沒發火,錢鐸連忙道:

“將軍,將軍,算了,事已至此,我們首先要將那人找到,再通知其餘兄弟也別被騙了。”

蕭平錚眸中火氣漸漸下落,他壓著怒火問:“還有其他兄弟受騙麽?”

老兵:“呃,我知道的,有幾個。”

“你們——”

“將軍,冷靜,冷靜!”

幾個侍衛連忙上前,七手八腳地將蕭平錚舉起的手又拉回去。

錢鐸:“事已至此,還是找到人比較重要啊,將軍!”

這些個騙子,別說只是不入流的下九流,卻滑不溜秋,真流入市井當中很難再找到。

“你是怎麽跟人聯系上的,日常在哪見面,事無巨細,一一說來。”

“是,將軍。我是偶爾聽一位兄弟說起的,說是有個牙人找到他,說是專門做給退伍軍人說媒這門行當的......”

從那人家中走出,蕭平錚沈沈吸了口氣,道:

“把他被騙的錢都補上,還有其他被騙兄弟的,從我賬上出。”

“是,將軍。”

錢鐸看蕭平錚心裏頭難過,擺擺手叫侍衛退開些,自己走上前。

“將軍,這事不怪你,你事情多,大家都知道,他們心底想要老婆,嘴上不好意思提,才著了人家的道。”

“兄弟們以後的路還是要自己走,將軍也不能照看他們一世。”

蕭平錚靜默不語。

錢鐸嘴拙,不知道怎麽安慰蕭平錚,這時候就盼趙順昌在這。

“將軍!”

一個侍衛騎著馬匆匆上前:“將軍,不好了,夫人跟小五在街上跟國舅爺打起來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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